人生非平行-6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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奔出大门的时候，黄泉根本无从分辨身边的情形，他只晓得自己跟着罗喉迅速地逃出了仓库，身后追喊的声响几乎被风声吞没，他来不及回头，罗喉一个用力甩上门，随后把另一把枪丢过去：“会用吗？”
“希望我的理论知识能发挥作用。”黄泉将额前凌乱的碎发朝后拂，罗喉朝他看了一眼，伸手将他指尖留下的血印子抹掉，“你不是一直自诩好运？”
“哈，难道不是吗？”黄泉喉间一涩，随即瞥过一眼，“你怎么过来的？”
“有人通知了我。”罗喉说道，但他又顿了顿，“不过在这之前，我查到了定位。”
“啊？”
黄泉来不及追问，几声枪响炸开，震得他耳朵生疼，罗喉低声说了句‘蹲下’，随后伸出手，冷静稳妥地扣动扳机，黄泉觉得这会儿的罗喉简直他妈的帅爆了，男人心中多少对这些枪火的事儿有一种神奇的钦羡和向往，哪怕这往往会伴随伤痛和牺牲，但这种尘埃与血污的浪漫足够吊起他的神经，使他昏昏欲睡的大脑骤然清醒。他听到摔落倒地的声音，罗喉侧过头，朝他丢去一个眼神：“朝这里跑出去，车在外面。”
“你呢？”黄泉靠在墙边，他眯起眼睛，一下打中了一人的后背。枪支震得他手心很疼，但黄泉稍稍松了口气，至少他的理论知识还算凑合，不然一枪出去，什么也没中也太糟了，“你为什么不一起走？”
“我还有事要解决。”
罗喉答得很快，黄泉揣着那把枪，一时无言，但在罗喉迈动步子的时候，他还是紧跟了上去：“有什么事非要在这时候做，一块儿回去不好吗？”
“你可以先走。”罗喉转过身，“他们的目的不是你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不是我！”黄泉翻了个白眼，“所以这就是个陷阱，你跑过来是自投罗网！”
话音刚落，黄泉眼尖地瞥到后头玻璃一闪，他拿起枪便回击，两下似乎打中了什么，但随后又有子弹哗啦啦地飞来。他条件反射地将罗喉按在地上，子弹精准地穿过玻璃窗，碎片噼里啪啦地落下，全数洒在地上。罗喉微微皱眉，他试图拨开黄泉，但黄泉的双手只是撑在他肩膀两侧，碎玻璃弄得他掌心血肉模糊的，但他浑然不觉：“是不是之前用曼睩为借口的人让你到这儿来的？你有没有吸取教训，上次挨的枪还不够吗？”
“看来你有更好的办法能逃出生天了。”罗喉平静地说，“质问别人之前，不该想想自己的行为吗，黄泉？”
他的咬字真是让人恼火，黄泉张张嘴，但他来不及反驳，短暂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，又有脚步声近了，罗喉毫不犹豫地侧过身，两枪直接击中对方的大腿和腹部，随后拉起黄泉就拐向了另一条窄径。黄泉本能地回头，视线便扫到了数个影子，他立刻加速奔跑起来，转进另一条街的瞬间响起了枪声，他急促地喘着气，胸膛剧烈地起伏。而枪声越逼越近，罗喉从口袋里摸出匕首将其握紧。人影从一旁闪出的瞬间他便一个箭步上前，手肘猛击对方的胸口，撂倒的同时立刻将匕首埋入那人的脖颈，动作之快甚至连鲜血都没有喷出，他一脚踩踏在那人的尸体上，借由冲击力一把抓住了楼梯的铁质台阶：“走吧。”
“……”黄泉看得目瞪口呆，“你以前难道是特种部队的？”
罗喉只是看了他一眼，继续说道：“这里一共六个人，全清场了，走不走？”
“我走。”黄泉咬咬牙，“但我们得一块儿回去。”
他固执异常，罗喉站在上方望着他，还是沿着楼梯从那一头走了下去，试图越过那条河道。黄泉一边追上他的步子一边说：“刀无极在这里和佛狱做交易，除了天下封刀的人，佛狱带了多少人过来我们还不得而知。”
“去包扎一下你的伤口。”罗喉答非所问。黄泉更是觉得心中无名火起，但这会儿绝不是和罗喉翻脸的时机，他竭力地压低声音，语速很快：“你听得懂吗，搞定了就赶紧撤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通知巡警拦截佛狱的船，这儿不归醉饮黄龙管，我们的胜算还比较大！”
“但恐怕已经太晚了。”
罗喉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，黄泉转过身，只看到河边的路上停了两辆车，车灯闪得很亮，让他不由得伸手挡了挡。他勉强辨认站在最前头的女人是炎炽凤羽，但她的目光只是掠过黄泉的脸，随后凝聚在罗喉身上：“罗总，应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？”
罗喉的语气很冷淡：“我们不止见过一次了。”
“从公寓那次埋伏算起，到葬龙壁，再到现在，已经是第三次了。”炎炽凤羽微笑道，“不过我想，没有第四次的机会了。”她伸出手，枪口直接对准了罗喉，“我倒是没想到罗总对您的助理这么上心，您挨我一枪，我就放过他，如何？”
“狂妄。”罗喉淡淡地说，“不必多费口舌。”
“我怕您走得不安心。”炎炽凤羽扬起嘴角，后头黑压压的杀手皆围了上来。黄泉紧盯着后头的车，他敢打赌刀无极就在里头，但他却不肯露脸，好一个卑鄙小人！黄泉按上了自己腰侧的枪，他虽然枪法远不及专业的罗喉，可要出其不意一下还算做得到，刀无极在这儿导演这一出，哪怕无法成功扳倒罗喉，到时候也足够扣押一个罪名，说天都与佛狱暗中勾结倒卖军火，自己还能干干净净地抽身，无论罗喉会不会死，他贸然走到这里，已经注定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陷阱。
这算盘实在打得太精明，黄泉愤恨地想，但他更担忧佛狱若是忽然冒出来，他们恐怕会死状惨烈。这种念头实在要不得，黄泉甩了甩头，决定将它抛在脑后。
“要动手的话就抓紧时间。”罗喉的眼皮抬也不抬，“你们不怕喊来的警察到得太快吗？”
一时间黄泉只听得见鞋跟挪动的声音，这份骤然降临的沉默仿佛拥有威压，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。罗喉太过于镇定，甚至胸有成竹的过了头，炎炽凤羽虽是握着枪，也不免戒备了起来。黄泉与他背靠背站着，他用很轻的声音说：“你是不是有别的主意？”
罗喉淡定地将手背到身后，不动声色地握了握黄泉的手腕。黄泉愣了几秒，随即轻笑出声：“你还真够放心的啊，也不怕玩脱了把两条命都搭进去。”
罗喉只是笑了笑，黄泉屏住呼吸，此时的气氛诡异极了，罗喉不做声，炎炽凤羽也不曾挪动步子，枪口虽是瞄准了他们两人，却是谁也不敢率先扣下扳机。没有人再开口，时间仿佛就此凝滞，黄泉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，但他好像也能听到罗喉的——他们的心跳仿佛同步了。然而就在下一秒，罗喉忽然伸手扣动扳机，子弹贴着炎炽凤羽的头发飞了过去，她当机立断地下令，但罗喉一把拉着黄泉，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旁边的河道，黄泉一个侧身，这一枪险些打中他的胳膊，可他实在太过于好运，在水流将他们淹没的刹那，子弹只是擦过了他的衣袖。
居然真的有外援……
黄泉在落水前看到仓库边忽然冲出的人影，外头顿时状况不明，他屏住呼吸朝前划拨水流，幸好河道不深，他们的水性也不错，过了好一会儿才浮上岸。罗喉抓着河道边的铁栏翻了过去，黄泉正要伸手握住铁栏，罗喉的手已经拽住了他的胳膊，他费力一扯，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。
“这是哪儿？”黄泉眨了眨眼睛，他浑身湿透，只觉得身子很重，“码头外头吗？”
“至少算是安全地带。”罗喉轻声说，他也躺在地上，“杀戮碎岛和慈光之塔的人来得很准时。”
“四魌界的人居然会卖面子，不容易。”黄泉挑挑眉，他转过头，天际此时有些隐隐发亮。他们这样折腾了一夜，现在太阳也快升起了。他翻过身，侧过眼看着罗喉，罗喉也很狼狈，衣衫不整的，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高高在上的天都武君。
“你觉不觉得这种场合，大难不死，很适合说点什么吗？”黄泉问。罗喉瞥眼看着他，他的眼中有一丝很暗的光。于是黄泉笑了，他的声音挺低哑，但这会儿，足够让人暂时忘却跟前的一切了。
“算了。”黄泉凑过身去，他的嘴唇离他很近，“看到你，我什么话也说不出了。”
那丝很暗的光被点亮了，随即是一个深深的吻。黄泉知道自己此时很冷静，他猜想罗喉也必定是很冷静的，因为在他吻下去的时候，他没有拒绝。
这真是个混乱却又美妙的日出。
TBC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