户籍所在地:道境玄宗,又冷又拆的染缸爱好者

梦中寻

  • 燕羽;一个短小的故事


 

 

梦中寻

燕羽

 

 

 

苦境每日都在变,但看着又似乎一如往常,对于羽人非獍而言,更是如此。他大江南北地走了许多地方,自是抱有目的,但那份微小的希望如风中烛火,摇摇晃晃,仿佛随时会熄灭。苍云山一役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,苦境也颠来倒去地发生了不少变化,弃天帝之乱后他因重伤躺了好一阵,直到他能下地走路了,他才重又踏上旅途。他本不是什么热衷于游山玩水的人,若不是他心中仍旧有那么一丝细小的预感,兴许他就会干脆在落下孤灯住上一辈子。

只身一人的旅途于他而言并无困扰,他也素来习惯独来独往,武林中的面孔也更新换代得极快,时日一久,遥远之前的刀戟戡魔也就成了传说中的传说,毕竟异度魔界走了,又有其他人踏上这片苦境的土地,送走了紫耀天朝,又迎来神雀女帝,再然后便是刀龙之眼的故事沸沸扬扬。羽人非獍一人独自坐在客栈里听跑堂的和那些往来的侠客搭话,听他们说最近的苦境可真是特别不太平,妖世浮屠捅破了天,集境和苦境接壤,还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,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

众人兀自感叹了会儿,又说,如今武林形势这般混乱,不知道以前那些大侠高手还乐不乐意出来做救世主,他们挨个地开始数名字,从傲笑红尘开始念叨到汲无踪,最后说,哎,不知道当年刀戟戡魔的羽人非獍如何了,也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。

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说:“这也是可惜了,当年刀戟戡魔多么威风潇洒,但燕归人……唉!”

提起燕归人,一干人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各个说个不停,提起燕大侠,还是要说他那一身神力,当真是举世无双,那风采真叫人由衷钦佩。有人说当年行禁武令那会儿,还是燕归人保住他一家老小,他这一家子的命都是燕归人给的;又有人说,曾经他路遇劫匪,正好燕归人出手相助,打退劫匪,否则他破财事小,命都可能给丢了。他们的语气之中都透着无可挽回的遗憾和无奈,羽人非獍的心也跟着一沉,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,手指却微微收紧,他摸出些碎银子搁在桌上,提着酒坛子正要走,却又听见另一人说:“哎,不过说起神力,你知道吗,之前办祭典的时候,邻村来了个力气特别大的年轻人,祭祀用的石像因为暴雨滚落到了山崖间,好几个壮汉都拉不动,结果他出手,就把那石像拽了上来!”

羽人非獍的脚步不禁微微一停,对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年轻人的相貌,说他英俊挺拔,体格强健,一看就是个武林高手,虽是没有武器,也没有留下名字,但他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,吹嘘得有模有样的。一旁的酒友都开始嘲笑他说大话,那石像那么沉,怎么可能有人轻松拉上来!他正要辩解,羽人非獍已经走到了桌边,压低着声音问道:“抱歉,你方才所说的村落在什么地方?”

他出现的太悄无声息,习武之人本就步子轻,羽人非獍更是如此,他出现在桌边时,吓得对方登时一个激灵,一时间甚至结巴起来:“呃,这,就,就在南边十五里的山谷……”

“多谢。”

羽人非獍速度极快,顷刻间就消失在了客栈内,就连一抹残影也未曾留下。那桌人彼此面面相觑,好半天后,才有个人悻悻地说,刚才的那名侠客,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?

 

 

羽人非獍寻燕归人已经许久,大江南北地都去了一遍,他在很多年后又回了次苍云山,在山脚坐了一整天,仿佛在那里能听到燕归人想要留下的话语似的。但他自然什么都没听见,不仅如此,多年以来,燕归人甚至不曾入他的梦。他梦见过很多人,从孤独缺到断雁西风,甚至还有凤凰鸣,但燕归人像是与他绝缘了似的,只有他偶尔喝多了酒,才会在朦朦胧胧中看到燕归人的那身烈红披风。他曾经是很不喜欢红色的,因为红色给他带来的多是忧思和苦痛,但燕归人的红,却在另一种意义上叫他明白了何为性命的分量。

他的确怀念,只是这种怀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步下沉,封入他的心底,而是愈加清晰地被翻搅上心头,像落下孤灯悬着的灯笼,看似安宁无声,实则却会发出名为等待的回音。羽人非獍候着自己心中这丝固执的愿望,他想,也许未曾入梦是一种征兆,他兴许还活着……但他不敢细想,只能反复地揣着回忆,继而踏上旅途。不过他一边抱着希望,一边又劝告自己,不必幻想太多,若是老天爷愿意给机会,那是最好不过,将自己绕进这个无解的循环,并非是什么好事。

但这会儿,羽人非獍却是感到心中一紧,仿佛燕归人的轮廓又浮上心头。他匆匆赶到了这处村落,在村里打听了一圈,那人说的确有其事,听村民形容形貌,也确实与燕归人颇有吻合之处,可在昨天,典礼一结束,那年轻人就走了。

羽人着实不敢细想,他把这份渺小的可能性紧捏在手心里,小心地别让它跑出来,可他还是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丝希望,用极轻的声音询问跟前的村民:“他……他有说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吗?”

那人摇摇头,见羽人眼中顿时黯淡的神色,又忍不住安慰道:“这位小哥,你是要找他啊?不好意思,我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,只听说他也在打听人。”

“打听人?”

“好像是个武林高手吧,叫什么羽人的……”

羽人非獍眉头拧得更紧,他抿起嘴唇,好半天后才说了声多谢。

那人也在寻他?这样的念头让羽人心思更是沉浮。那个名字就在他心口来回打转,呼之欲出了,然而他却只能把这样的焦虑不断地朝下压,佯装自己不甚在意。他素来压抑惯了,也不爱表露情绪,一声不吭地在路上走,惹的人不断侧头朝他这儿看。他们说那位公子看起来这般愁眉苦脸,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,有好心的阿婆还把新鲜的水果递给他,说吃一口,别饿着,这果子可甜了,保准你吃了开心。

羽人非獍拿着那苹果,他一直以来总能感受到别人的体贴和关怀,他却不敢释出自己的善意和感激,只能点了点头,又当着她的面咬了一口,阿婆看着他笑了笑,又摆摆手走了。

当他慢慢淡出武林的时候,仿佛那些是是非非所带来的困扰,也逐步消散了。那他想寻的人呢?是否又能寻到?这一切似乎也该是尘埃落定了。他们失去的同样那么多,他们的心都曾是缺失的。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希望,羽人非獍想,他也不能放弃。

他又离开了村落,过了跟前这条河,就是另一个城镇了。天色逐渐西沉,他思忖了会儿,在河畔择了块平稳的地坐下,又点了火把,河边虽冷,但羽人非獍毕竟是个武学底子不错的高手,这点寒风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。他坐在柴火堆边,便把二胡取了出来,荒郊野外倒是挺适合拉一首曲子,羽人非獍垂下眼,他拉动琴弦,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。曲子漫在山野里,尤为绵长,人人都说曲子代表了心境,那他此时的心情,怕不是全数融在里头了。

他确实想起了很多,但到后面,那些零碎的念头也只剩下了那片夺目的红。燕归人就像跟前的火,烧得又暖又烈,在这段时日内,羽人非獍几乎每天都在回忆,他虽是明白,人得朝前走,就不能轻易被过去绊住,可倘若他都不记得了,还有谁能记得?

况且经由这段时间,羽人非獍也多少想透了,有些事,确实是不一样的。

他是这般的执着,执着倔强地想要找到燕归人,仿佛他就能拼上自己此生空缺的一块。他越是想,曲调便越是如酒一般,搅和在一起,好像连夜晚也多了分沉醉的滋味。他的额角仿佛沾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,是雪。

但雪似乎又停了。

羽人非獍的动作猛地一顿,他眼底还未散去的红盖上了他的肩膀,动作轻缓。雪不再落上他的头发,只是飘飘忽忽地荡进了河流里。他屏住呼吸,心口一阵酸涩,他像是不敢抬头看他,但终究还是移过眼去,任由那红色灼上他的眼睛。

 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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